2017年10月8日 星期日

郭瓊瑩:自然、跨界、大數據……網路世代的今天,到底誰是我「師」?2017/09/28 獨立評論@天下

因為「大自然系統」是不斷演進、蛻變、適應、再創造的一個活生生的有機機制。如果未能洞察其變遷速度與複雜性,則易落入「標準答案」的死胡同。然而,「沒有標準答案」,正是大自然生態系統運行之正軌。


大自然、文化歷史場景、地方耆老……均可為我師。本文圖片皆為郭瓊瑩攝。
教師節又到了。前年在獨立評論發表了〈我不是模範教師〉一文,獲得許多迴響,而最近又因北一女新生自殺事件,令身為校友的筆者感慨萬千。此時此刻,並非要八股地紀念教師節,卻有一股衝動,想深切地思索「師」的意義。我們何以為「師」?面對愈來愈多元複雜的資訊管道時,對於「學生」或相對得以引導學生的「老師」,到底是否有更人性、有溫度而較無距離的溝通管道?
在傳統文化的定義中,「師」有三大任務──傳道、授業、解惑。以現代專業知識科技而言,「授業」應是最直接、最易達成的;「傳道」則有賴機會與適切的方法建構、試驗與創新。而三者之中,「解惑」可能是最難以科學化KPI或有形的具體學習成果來評量的。

現代的學習管道多元,社會資源豐富,透過工作坊跨域學習非常重要, 而「師」者亦未必年紀就比學生大。
▍傳統的價值觀體驗
子曰:「三人行,必有我師焉;擇其善者而從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」這2,000多年前的智慧,以今日的生活價值觀來分析,似乎依然歷久彌新。
筆者曾經在課堂上問學生:在現在資訊化、科技化的時代,你們心目中的「師」是什麼?學生們的答案五花八門,非常有趣。其中有一個答案是:「Google是我師」,因為今天只要上網查詢,幾乎都可以獲致一般性廣泛的答案。當然,如果想深入探討大數據時代的機制,更可讓有心學習者不斷地深入挖掘,俾以滿足自我。
也有學生給的答案是:「當我困惑時,在身邊為我解惑的人」。更深入追問,這個「解惑者」未必具有教育部的教師證書,也未必有任何教師證明,他/她可能是長輩,可能是父母,也可能是同儕或比自己年齡小的同好者……。在所有學生的答卷中,筆者對此議題最感興趣,而這個答案也正驗證了「三人行,必有我師焉」的核心論述。

學習場所無所不在,「師」者可以是專業技師、工程師,也可以是有經驗的工匠。
▍大數據時代的導「師」
當然,回到現實,如果你不想透過太多人際關係,而只想借重所謂科學數據來指引並解惑,在大數據時代並非不可行,只是要在大海裡撈針,仍必須有方針與既定標竿,再輔以數據分析。而「人因」工程則更突顯了對於複雜人為因子、行為心理以及地域特色的影響元素,都必須充分納入評估分析中。
大數據分析已蔚為風潮且大有可為,只是當落到個人更細膩之情緒、情感或微空間(Micro Spatial Context)情境時,仍有賴非數據化知識與資訊的引導分析。例如「性向測驗」分析,在引導學生未來發展時,有可能會錯過一些數據無法掌控或呈現的特殊細節,而這正是大數據與微經驗必須再次調和之處。
換言之,光靠大數據分析只能引導相對安全的方向,但落到更細膩、更個人情緒化的議題時,仍有待在人與人之間建立起細緻的互信關係,才能解惑。

大數據時代雖然資訊浩瀚,但仍須回歸到人與人、人與地間的細膩互動。
▍師法自然
人類活在天地之間,自必依循大自然的韻律與生態系統間已存在的互動關係生存。如果跳開個人因素,回到社區、聚落、族群或種族,則當我們尋求在各種壓力威脅下的生存之道時,如何在逆境中求生?如何在受威脅的環境中,超越實質環境與社會壓力?如何在大自然的限制中,與其共生相處?如何在壓迫與受創下得以持續有韌性,維持一定可再生的意志、毅力與智慧?
這些都超越了單向「數字」的保證,也因此若要引導年輕學子運用大數據為自己的未來定位時,仍必須知道:有許多「空白」處,是必須藉由自己填補的,而非只有一套制式化的標準答案。
協助引導年輕學子,深切了解「人生沒有唯一標準答案」,是非常關鍵的。因為「大自然系統」是不斷演進、蛻變、適應、再創造的一個活生生的有機機制。如果未能洞察其變遷速度與複雜性,則易落入「標準答案」的死胡同。然而,「沒有標準答案」,正是大自然生態系統運行之正軌。

一群部落孩童,倘佯於校園綠地,他們相互交心也向大自然學習。
也因筆者的專業是「景觀設計」,即使在同一個基地,面對不同自然環境、不同使用者、不同人文歷史背景,每一位學生所創造出來的「解決方案」很少有一致的答案。這樣的訓練過程一開始會讓同學無所適從,但經歷若干次來來回回的分析、討論,與各相關權利關係人互動後,學生們會終於「了解」:「設計解決問題」就是沒有標準答案,而且也沒有所謂最好或最壞的答案。所有的學習歷程與收穫都是「相對的」。

台灣年輕學子的社交生活相當淺薄,其實同輩間之互動、交流與學習也應生活化,融入非制式化的互動中。
▍跨域、跨界、跨族群
有不少外國人為中華文化著迷而深入探索,並進一步實踐他們的「文化移民」,或實質的「地理遷徙移民」。這些現象,詮釋的正是那個作為生命引導「師」的媒介,並非只有書本上的規律、法令上的定律、或父母師長前輩的期許,而是在視「個人」為生命主體時,在不同客觀文化、地理異質環境下,得以適切自在適應的形式。
也因此,對年輕學子而言,在學習生長歷程中,不能只局限於教科書的單向範疇,父母師長亦應正向鼓勵他們向外探索,嚐試「體驗」與「挑戰」。或許有諸多溝通未盡之遺憾,但這些都成就了更健康、更正面積極的人生態度。換言之,當你看待不同生命蛻變時,農夫、漁夫、礦工……都可能為師,傳遞你所不知道的訊息與實務經驗。
當你想超越大自然的威脅與困境時,不同地理環境的原住民對土地與自然的了解,可能更甚於教科書上的SOP。因此,向智者、向在地耆老學習,更是一個不可跳脫的歷程。他們能教導我們如何與大自然共處,如何「看到」大自然的四季變遷與節氣變遷。
而更有甚者,野生動物也是我們的諮詢者。牠們對大地脈動的敏銳度遠甚於人類,也因此,難道「獸」不足以為師嗎?

向在地住民學習──蘭嶼朋友教導我們如何種芋田、如何搭傳統涼台。
▍心靈導師無所不在
從年輕學子的生命困惑,到不同年齡層對世俗生命的解惑企求,如果更往前探索,自幼兒園起即有「師」之存在,但如何作為「師」,或如何選擇「師」,真的是新課題、新挑戰。
回到「師」的職責,作為「師」者必須不斷自我挑戰、與時俱進,而有意尋「師」者則應了解,「師」並非現代教育制度可真正制式規範的。有了「教師」證照,未必就得以履行其德行或專業上傳道、授業、解惑之責;而未具「教師」證照者,更有諸多於人間行生命導師之實。
儘管在這個網路世代,每分每秒都有海量的資訊交錯傳遞,但回到「人」本身,炫麗虛擬的情境,是難以和平凡踏實的實質人際關係比擬的。而這個非虛擬的時空媒介,可以是音樂、詩歌、文學,也可以是繪畫、影像,更可以是大自然中的萬物與萬象,而關鍵是如何鏈結、轉化、舒緩或再創造……。
也因此,無論是與人溝通、與大自然互動或與生物交感……這些過程若能產生一種互動與反饋的頻率,則自我療癒的能量必能穿透於無形與有形、心靈與身軀。各向度的「師」其實無所不在,只是吾人該如何引借或參與融入?

向山學習──傾聽大自然的樂音,細觀氣象變遷,學習與孤獨相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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