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禁回望了一眼，看見她短褲下一雙小腿在蒸氣氤氳中顯得細白，不知怎麼地，心頭一陣酸澀，趕忙鑽進大門。
女兒一放暑假就嚷嚷著說要去打工，雖然希望她能到處走走看看或是學點才藝，但也不好勉強她。七月初的某一天，上班時接到女兒打來的電話，說下午要到住家附近的麵攤上班，言語間盡是掩不住的興奮。
圖／陳完玲
女兒一放暑假就嚷嚷著說要去打工，雖然希望她能到處走走看看或是學點才藝，但也不好勉強她。七月初的某一天，上班時接到女兒打來的電話，說下午要到住家附近的麵攤上班，言語間盡是掩不住的興奮。
黃昏下班，先繞去麵攤看她，遠遠望見她恭謹地低著頭，額前的瀏海已伏貼夾起，老闆娘正在教她如何煮麵下料。走近了，她抬頭用眼神向我打招呼，走進社區大門前，我不禁回望了一眼，看見她短褲下一雙小腿在蒸氣氤氳中顯得細白，不知怎麼地，心頭一陣酸澀，趕忙鑽進大門。
走進家門後，我傳了LINE給她：「看到妳打工，媽媽有點心酸。」她回我：「心酸什麼啦！」這種不以為然的心情，讓我想起自己讀高中時的事：深秋的天氣已經很冷，有天爸爸忽然到學校看我，那日剛好是換穿冬季制服第一天，我前一晚找不到黑外套，便只穿了薄長袖。放學回家後，爸爸已幫我把外套找了出來，對我說：「看到同學裡只有妳沒穿外套，心裡好酸。」那時媽媽去世兩年了，爸爸父兼母職一定很辛苦，一向剛強的爸爸這麼感性直白地表露心情，除了訝異之外，並未因為一天沒外套可穿而感到寒冷的我，心中的OS就是：「心酸什麼啦！」
一晃眼幾十年過去了，我和老公帶著女兒在美國住了六年多又返台，那時她的中文很生澀，有時一邊掉淚一邊做功課，就這樣摸索進步到全班前十名。佩服她的好勝心，同時也有些愧疚，孩子彷彿是父母手中的一塊黏土，捏圓捏扁，一下海外一下島內，她卻沒有負面情緒，只有努力適應，讓我輕鬆做個省心的媽媽，真不知該如何疼惜她。如今看女兒在陌生人面前開始適應社會職場，這突然湧上的酸楚，讓我終於能體會爸爸當年的心情。
好友告訴我：「孩子去打工，學習獨立是好事啊！」記得那年我工讀半天回家後，爸爸沉著臉問：「我要妳去賺錢啦？」從此我不敢再去打工，遵循爸爸「把書讀好就好」的訓示。然而時代不同了，女兒的朋友大半都會在假期裡去打工，她也悄悄買履歷表，認真上網投履歷、面試，儼然是社會新鮮人。回家前還打電話問我想吃什麼好幫我帶回，心喜她的成長與貼心，欣慰她未來不會成為啃老族；心酸過後，愉快欣賞孩子的成熟懂事，讓心酸變為謝天謝地的甜美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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