儘管提早一個小時上路，車流還是不怎麼順，緩緩接近雪山隧道，從車內後照鏡看到昌哥雙手交疊，來回間歇搓揉，可以隱約感受到他的緊張，今天是他迎娶的大喜之日。而我，是他禮車的駕駛。
●熱血老師結緣樸實少年
儘管提早一個小時上路，車流還是不怎麼順，緩緩接近雪山隧道，從車內後照鏡看到昌哥雙手交疊，來回間歇搓揉，可以隱約感受到他的緊張，今天是他迎娶的大喜之日。而我，是他禮車的駕駛。
說到這，你一定還不清楚昌哥跟我的關係……
二十五年前，他國中二年級，我是他的導師，那是我教書的第二年。看到他，你很難不喜歡這個學生。他按規定理了個超短的平頭，稚嫩的臉龐，流露著樸實的氣息。注視他時，他總是抓抓頭，露出一抹笑容。也因為憨厚不計較的特質，同學給他取了昌頭（蔥頭）的綽號，我堅持不准欺負老實的他，大夥才改稱呼昌哥，而我也跟著大家稱他昌哥至今。
在那個傳統聯考滿分七百分的年代，作文就占了七十分，昌哥的表達能力不是很好，模擬考的作文常拿不到十分。國文老師拿他的作文與我討論，看著一張作文紙寫不到三分之二，再扣掉重複的敘述，就剩不到一半了，我也苦惱該怎樣幫他提升表達能力。與他深談才知道他的父親不識字，市場的豬肉攤是他們家謀生的工具，父母親總在天未亮之前就到市場展開忙碌的一天，互動不多，也造就昌哥的不多話，但父母親的身教，也讓昌哥擁有樸實的性格。
正想著該如何幫他的時候，租屋處旁恰好有一間空房，我跟房東加租下來，一來給昌哥住，一來學校晚自習九點多結束，還有十來個想繼續K書的學生，也可以過來讀書到十二點。但在酷熱的夏天，沒有冷氣，十來個蘿蔔頭擠在那個小空間，可不是開玩笑的事，我在陽台裝上幾盞燈、電風扇前放冰塊，布置成舒適的讀書空間。
當大家努力K書的時候，我把學校晚餐多出來的便當，加幾顆蛋，變成特製蛋炒飯，一群人搶著吃，似乎格外美味。大夥回家後，就剩下我和昌哥，我拿出一些小點心，引導他多說點話，訓練他的敘事能力。努力總是有用的，他的作文漸漸有起色，那年七月他順利考上成功高中。
●二十五年師生情如父子
三年後的大學聯考，我陪他上考場，期盼他能考上好學校。放榜後，他沮喪地告訴我沒考上理想的學校，我靜靜陪他度過一個酷暑的午後，他決定重考，搬過來我的住處繼續衝刺。這一年，他每天從補習班回來，盥洗完已快十二點，我只能利用短短的時間，準備一些消夜和他聊聊，舒緩他的緊張與壓力。一年的努力，終於讓他考上台大。
時間過得真快，二十五年過去了，這些年裡，我結了婚，也有了小孩，參加過昌哥的大學畢業典禮、碩士畢業，到成功嶺看他當兵又理回小平頭的模樣，也分享他拿到博士學位的喜悅。女兒小時候生病不能上幼稚園時，曾託他到家裡當暫時的保母，女兒也跟著大夥昌哥長、昌哥短的。
迎娶完，車子再度回到雪山隧道，車流順暢了不少，一句謝謝從昌哥的口中說出，我突然有點不知所措，但我知道心中有股莫名的感動在激盪著。回到他的住處，他的父親握著我的雙手，謝謝我這些年來對他兒子的付出比他還多，幾乎把昌哥當成自己的兒子來疼愛了。我緊握他一雙粗糙、長繭的手，那一瞬間，說不出一句話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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