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9月5日 星期六

老邁日本 再一回強國夢? 單驥/中央大學產經所教授(新北市)聯合報 2015-09-05

德國的政治及經濟成就,是植基於德國戰後的「王道主義」:一個能深切自省,且能實事求是。

導致日本經濟失落近卅年的廣場協議(Plaza Accord),今年正好滿卅周年。
一九八五年九月廿二日,日本財政大臣竹下登,代表日本,與美、英、德、法等國的財經首長,於美國紐約的廣場飯店風光簽署「廣場協議」,在此一協議下,日圓開始大幅升值。當時日本舉國叫好,而在此旋風下,竹下登亦榮任日本首相。然此一榮景卻是短暫的,它直接導致日本經濟近三十年的失落。
自一九八年代開始,日本小汽車大舉攻入美國市場,美國當時雖祭出出口自動設限(VER)的非常手段,仍不能阻擋其凌厲攻勢;為此,美國乃與上述各國完成廣場協議,主要目的是要讓日圓大幅升值,以解諸國之憂。而在日圓大幅升值後,它招引外資競相購入日圓,開始在日本國內炒股、炒房,從而直接導致日本房地產市場及股市的快速上漲。此外,日本也開始大舉投資美國房地產並開始併購美國知名企業,日本當時頗自豪於自己戰後重建的經濟奇蹟,而自許已躋身世界超級經濟大國之林。
然,當日本經濟泡沫破滅,股市、房市相繼崩盤後,日本的企業與國民因超貸炒房、炒股所造成龐大債務卻無法一筆抹消,也直接導致日本銀行倒閉與國內消費市場萎縮。值得注意的是,此一萎縮結果是長期的,在過去近卅年間,不論日本政府採取什麼擴張性支出政策,都無法再說服元氣已傷的日本國民再大膽消費。安倍首相剛上台時來勢洶洶的三支箭,如今已是強弩之末。
如何能成為超級大國?德國是另一個可與對比的範例。德國在二次戰後誠心道歉、具體而誠意地處理二戰時期納粹戰犯,並且,更在首都柏林的精華區建起醒目且大面積的紀念建物,明白昭告國(世)人:永不忘記,永不再犯。因此,贏得歐洲國家的信任與付託。此外,再加上德國人如日本人般積極、勤奮、務實且嚴謹的科學態度,也是戰後經濟再崛起,推向歐洲超級大國之林的主要原因。簡言之,德國的政治及經濟成就,是植基於德國戰後的「王道主義」:一個能深切自省,且能實事求是。
日本戰後經濟及政治實力的崛起,猶如劍道般,是以自己本身的實力作基礎,再以劍(經濟、科技、大商社等)及術(海外援助、掌控亞銀等)來開拓海外市場,而能獲致很高的成就。究其成功的原因,除了實力仍是實力,周邊國家較不能感受到日本的誠意與王道,以對外援助為例,這就是她對外擴張的一支劍。
而今,美國利用日本做為她「亞洲再平衡」政策中,牽制中國的一個重要棋子。這個棋子是否能讓日本蛻變成超級大國、一個正常國家,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。
在美國默許下,安倍政府修改安保條例,讓日本成為美國對外的軍事同盟。如此一來,它也直接造成日本與中國在經濟及各領域上全方位的「競武」,為此,她更想拉台灣下水一齊抗中,無論如何,對財政赤字已十分嚴峻且人口迅速老化的日本來說,會是個吃老本的劣勢;然就美國而言,有人願花大錢在千里外的亞洲,與中國搞「競武」對幹,自然樂觀其成。
日本有不少民眾及有識之士早參透此中利害,期期以為不可。本文認為,安倍政府的政策,很可能重蹈上述一九八五年廣場協議的覆轍:一個掏空日本競爭力、危及政府財政、無顯著利益,但能滿足日本右派超級強國夢的虛幻政策。未來世局演變猶不可知,然美日抗中同盟將會是廣場協議的2.0版,日本經濟的失落,恐將以十年為單位,再繼續向下沉淪。無疑地,日本百姓必將會是其劍道主義「超級大國夢」下最大受害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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