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7月26日 星期日

心情點滴/胖虎家的告別式 甘弟(台中市) 聯合報 2015-07-25

直到現在,我仍不知道胖虎為何找我擔任告別式的攝影師。胖虎是我的學長,在籃球場上會展現猛虎般的爆發力.......

胖虎是我的學長,在籃球場上會展現猛虎般的爆發力,其他時候則像活潑又憨厚的跳跳虎,不時到學長或學弟的房間串門子,表達他對每一位隊友的關心。因此當胖虎找我幫忙時,我一口答應,只是沒想到胖虎是找我擔任阿嬤告別式的攝影師。
「我爸說不想讓太多人知道,只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來幫忙就好。」記得當時胖虎是這樣跟我說的。
告別式當天,我懷著戒慎恐懼的心情來到台北殯儀館。那天下著綿綿細雨,天色灰暗。胖虎把我介紹給他的家人之後,便交給我一台頗有份量的Nikon單眼相機。
「告別式下午才開始,你們先去吃便當吧。」胖虎的爸爸和藹地說。
我跟在胖虎的後頭領了便當,坐在禮儀公司的會客室裡,一邊吃飯一邊等候。便當的菜色很豐富,但我卻想不起來自己吃了些什麼,只記得眼前滿是白菊、紙蓮花還有肅穆的佛像。所有人都身穿黑衣,一臉哀戚。
儀式開始進行,胖虎和他的家人換上喪袍、別上粗麻,我也拿起胸前的相機執行攝影的任務。我遠遠地站在會場的入口處,透過相機的觀景窗,調整好焦距後按下快門,將莊嚴的靈堂、前來上香的親友,和胖虎一家人向阿嬤行三跪九叩之禮的模樣都拍了下來。
胖虎一家的哀傷與追思,直到今天仍歷歷在目,尤其是胖虎的爸爸,前一刻還那麼平靜的處理喪禮雜務,下一刻卻變成一個因為母親辭世而號啕大哭的孩子。
瞻仰遺容的儀式結束後,告別式也告一段落了。原本鋪滿白菊、香煙繚繞的靈堂布置被逐一拆除,白色的輓聯、淺黃色的座椅和紅色的地毯也全數撤收,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。
寫到這裡,我忽然明白胖虎當年找我當攝影師的理由,他需要一個不會被喪親之痛給擊潰的人,才能用最冷靜的目光旁觀這一切,記錄這一切,不讓這一切在曲終人散後也跟著船過水無痕。胖虎一家人不想忘記這一天,而我也不想忘記他們真情流露的那一刻。
後來聽說,胖虎的爸爸很喜歡我拍的照片,我更感謝他們願意給我這個機會,參加這場情深義重的告別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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